Sounds of you 02
萨莫,海产人鱼梗x2,脑子不太好,可能有些bug。梨梨啊! @孢子梨 接受这个咸鱼的爱吧!(?
02 Deeper for you
萨列里深知住在救济院或者教堂的感受,他不愿让第二个幸存者再体验一遍。自己住的房子虽然旧,还有点冷,也比住在上帝脚下好多了。
医生说被送来的年轻人没什么生命危险。经过几天留院观察,估计是在海难里撞到了头,引发了失语症。就算说不出话,他也可以写字,只是当别人问他关于故乡和职业的问题时,他犹豫地拿着笔什么也写不出来。
“暂时的失忆在受惊吓的患者中很常见。”医生说,“他会没事的,可以回家了。”
他的家在哪里呢?
萨列里分享出了一半的港湾,起码是一个在冬天点着壁炉的地方,命运搭在一起的两人在这里互相温暖,互相支撑。
那个人叫做沃尔夫冈阿玛迪乌斯莫扎特,他的字很漂亮。
这个城市的人口不少,贵族富裕,普遍在满足温饱的基础上有着对艺术的需求。萨列里的音乐在新的地方再一次被众人所知,他在市内剧院的首演获得了成功,谢幕时观众欢呼起他的名字。订单源源不断,上流聚会以邀请到这位幸运的作曲家为乐趣。
萨列里越来越忙,他托人往屋子里搬了一台钢琴,在家里加班比在外加班舒服多了。
莫扎特对此表现出了超常的好奇心。萨列里弹奏时,手指在黑与白的间隙跃动,音乐就此舒展。这奇妙的乐器不能被送入海底,盐水会使它的结构腐烂。每当萨列里想要沉浸于工作当中时,莫扎特就挪个椅子坐在旁边盯着看。
盯着看久了,萨列里的耳朵就会变红。
“您也…看得懂乐谱吗?”
为了打破单方面的尴尬,萨列里调整了一下坐姿。
“最好请您不要一直看着我的工作进度…”
他摸了一下鼻尖,但明明是调整到了一个能让莫扎特看得更清楚的角度。整个肩膀都是烫的,萨列里不是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紧张。
莫扎特站起身来找了一张纸,用羽毛笔沾了一下墨水,飞快地写着什么。 ——对不起。
他如此写道,目光躲躲闪闪的。
“倒不是说您打扰到了我…!”
萨列里自己倒变得慌张起来了。
没等萨列里解释清楚,莫扎特就又埋头写着字。
——我看得懂乐谱,只是从来没有碰过钢琴。
“您以前也是乐队的一员吗?”
以前指的是海难前,萨列里不愿意谈起那个词,或者说起其他同事都早已去世,即使这是事实。
莫扎特犹豫了一会,然后点点头。
——我会唱歌。
萨列里顿了一下,想到对方已经不能唱歌了,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。
“我确信您的嗓音一定特别美妙…医生说了,失语可能是暂时的,请不要过度悲伤…”
莫扎特对他笑了笑。
——您可以继续工作了,很抱歉占用了您的时间,但是我真的很喜欢钢琴。
萨列里的双手搭在黑白键上,沉默片刻。
“我或许可以教您弹钢琴,我是说…如果您愿意做点其他的事打发一下时间…”
——这可能会麻烦到您!
莫扎特瞪大了眼睛。由于过度激动,手上质量不是很好的纸似乎要被捅穿。
“不会的,我也没那么多工作要完成,而且我以前也是个教师。”
莫扎特用力点头,似乎整个人都高兴了许多。
——谢谢您!
说起不能唱歌,莫扎特的确有自己的伤心之处。有时的凌晨,透过自己房间的窗户,他能听到海里自己的族人们在高歌。人鱼的听力远远高于人类的,他想像着美丽的人鱼小姐与先生,互相搭着手臂,斑斓的尾巴打着旋,抒发一首温暖海流的冬之序曲。
曾经莫扎特也在那个队伍里。他第一次加入合唱还是四岁的时候,领唱称他为天才。他一直天才到了成年,现在却失去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技能。
但这不是他最失落的时刻。
有一个地方明明是海面,却永远与深海一样透不进光。暴雨永不停止,木头在脚下歪歪斜斜地吸水发霉。偶尔有几根蜡烛是亮着的,摇晃的走廊通向大厅,积水足以淹没男人的膝盖,双腿被冻得麻木,感觉不到水下的动静。
推开被挤压变形了的木门,大厅里依然有人演奏着。那些腐烂了的尸体,拉响了提琴,吹起了号角,反复着持续至永恒的刺耳交响曲。
在萨列里的噩梦之中。
他回过头,背后并没有门。水面之下伸出了冰凉的手,将他拉进浑浊的深渊。在无法呼吸之处,一切希望与美好被隔绝于水面之上。死去的人在他眼前哀嚎,说出的话是恐惧,进入了脑子里变成了愧疚。
他愧疚些什么呢?
那些人,在船上的人,曾经也是谁的家人和朋友,他们并没有犯什么错,却长眠于海底。有人跟他归属于同一乐队,效忠于同一贵族,相互以朋友称呼,但萨列里活下来了,其他人没有。
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,毫无记忆。无力感带来的痛苦无可发泄,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,只有他自己…
他永远也离不开那次海难。
当晚,莫扎特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模糊的呜咽。痛苦的叫喊渗透进没有隔音处理的墙,将莫扎特的睡眠撕成碎片。
他站起来,摇晃几下才稳住了身子。来不及去拿蜡烛了,莫扎特的夜视能力是在没有照明的深海里练习出来的,他打开门快步走了过去。
萨列里的门从来不为莫扎特而锁。不够宽大的屋子里没有几件家具,床上的人颤抖地蜷缩着,似乎在央求谁的仁慈。莫扎特站在床边试图叫醒他,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。
他摇一摇萨列里的肩膀,肌肉僵硬而冰冷。萨列里没有醒来的征兆,紧闭着双眼,仍然在地狱中被溺毙着。
莫扎特知道一首歌能安抚人的心,能把人从噩梦中叫醒。这是他最擅长的歌,调子已经在舌头尖上了——
唱出口的,只有嘶嘶的空气声。
这也许才是莫扎特最失落的时刻。
萨列里。
无声的呼唤。
大师,求您醒醒。
他什么也不能做,除了摇晃着萨列里的肩膀,就只能看着大师被噩梦折磨。
请您——
萨列里的手忽然抓住了莫扎特的前臂。
噩梦开始松动,有更重要的现实召唤着他醒来。他活下来的原因,踏入他生命中的美好之人。
“…莫扎特…先生?”
萨列里睁开眼睛,面色苍白。他的手指颤动着,充满歉意地放开了莫扎特。全身被汗水湿透,就像刚从海底爬上来的那副样子。
四周没有光,但是沃尔夫冈的金发依然夺目,驱散了浮于梦中的恐惧与自我指责。他坐起身来大口呼吸着真正的空气,与莫扎特对视了许久却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萨列里想,莫扎特是唯一能够理解他的人。即使他们才认识几天,莫扎特已经对他很是信任了。萨列里相信莫扎特的为人,长相又是自己喜欢的类型…撇去可有可无的肤浅之事,萨列里认为被依赖的感觉很好。
虽然不像谈长相,但莫扎特长得的确很漂亮…
黑暗中,他们对视了二十秒,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。萨列里看着对方瞪大的双眼,刚平复下来的心跳又要加速了。直到他忽然打了个寒颤。
冬日即将到来,在海边的小房子温度不会高到哪里去。沃尔夫冈急忙指了指壁炉,示意萨列里自己要去点燃木柴,打破了尴尬的局面。他拿起打火石和火镰,凑到木炭前咔嚓撞击了一下。
火星在空气中开出短暂的花,吓到了莫扎特。他在海里可没有见过火,滚烫的东西给了他一个惊喜,打火石掉在地上。
“我来吧。”萨列里站起身,点起了火焰。
“今晚太谢谢您了,莫扎特先生。”壁炉散发温暖,但萨列里毕竟是湿透了。
莫扎特摇头,似乎是“不用谢”。
“我要去洗个澡,您可以继续休息了…”萨列里伸出手,悬在莫扎特的肩膀上,最终还是没有落下。
长夜最终会结束,太阳照常升起,但是身边的人真的会像自己所期待的那样留下来吗?
萨列里对此有不好的预感。
那是一次公开表演,可能表明了萨列里的担忧完全来自于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。
鉴于莫扎特还在恢复期,萨列里自愿承担他从面包到衣服的所有消费,工作就有些繁忙。特别是在冬季,不用捕鱼不用农忙,人们喜欢娱乐活动。
萨列里的音乐很受欢迎,给这个沿海的城市带来了新的东西。只是这里消息传播得飞快,在陌生人口中,人只有隐私,没有秘密。
他们都听说萨列里是最近发生的海难的幸存者,大家都想听故事。
演出开始前,萨列里握着他的指挥棒在后台整理衣领,就有人来询问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雷鸣又一次响彻他的大脑,仿佛回到了那一晚,暴风雨打在甲板上的声音令人不快。
萨列里的指挥棒开始颤抖。
不回答的话有失礼节,但他竟然不能组织好任何描述性的句子。语言无法表达溺水后肺中的烧灼感,无法说清死神是以什么面孔降临的。
他的心里本来装的是乐谱。
翻滚的咸水从半开的门外涌进,将女士们的裙子弄湿,但是没有人在意,没有人看得见。血水和碎肉随着涨潮淹没了萨列里的小腿,身旁的人群依然在等待着乐师张嘴讲述不可思议的生还经历。
幻觉把萨列里隔绝在另一个世界,在清醒与噩梦的夹缝中无处可逃。身体尊从了自保本能,僵在原地。暗红色的絮状组织碰到萨列里的手背,令人反胃的粘腻感。
“萨列里先生?您还没有跟我们说过呢。”
说说你是如何自我厌恶般看待自己的生命,如何在夜晚被噩梦惊醒,如何掩盖将匕首刺入手臂的伤口,您都没有说过呢。
萨列里先生,我们想听。
您快说呀。
混沌和黑暗钻入大脑,他失去了使用话语的能力。头疼的同时愤怒夺过行动权,萨列里几乎把指挥棒摔断在地上——
他看见了,在海浪之中推门进来的莫扎特。
红色的海退潮了,现实覆盖幻想,不存在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出现过。后台仍然挤满了繁忙又期待的人们,糟糕的负面情绪随着那人的到来迅速冷却,也消失在慢慢萌发的愉悦之中。
“您…”萨列里的嘴唇颤抖着,“您怎么来了..”
莫扎特不会回答,他穿过人群拍了拍萨列里的肩膀。安慰的身体接触对于萨列里来说却像是奖赏,奇迹般地平息了过度糟糕的情绪。
“是的,谢谢您。”将要出场的指挥家轻轻地拥抱了自己的室友,又一次莫扎特驱走了恶意。报幕人的声音从台上传来,紧接着是后台指导的催促,乐队该入席了,人群才散开。
莫扎特也享受肢体接触。在萨列里的脸边蹭了蹭,无法小声祝贺,只能默默祝愿大师照常发挥。
那次演出很成功。
跟着萨列里的名气一起直线向上的还有莫扎特的乐器水平。萨列里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以前没碰过钢琴,音乐像是随他而生的,只要他会控制这些音符,铺展与排列由他书写自如。
莫扎特是天才。
半个月,他就写出了第一篇钢琴谱。人们为萨列里鼓掌的时候也会给莫扎特一些鲜花,他的天赋在这个世界才刚露头角。
趁萨列里出门的时候,莫扎特一个人跑到海滩边。浪花舔舐着他的靴子,即使已经差不多习惯了人类的姿势,也稍微有种错位感。沙滩的不远处有个陡坡,最高的地方像个山崖,足有一个海怪那么高,可以摔碎最大的巨石,风就是从那里刮过来的。
莫扎特看到了他一直在期待的东西,他的姐姐南奈尔从礁石后面探出头,对着弟弟喜出望外。
他们一有空就会这样见面,南奈尔知道去哪里找自己的弟弟,这次她有个好消息与莫扎特分享。
她要结婚了。
莫扎特听了差点眼圈一红,要是他还有尾巴的话绝对会先把那小子拎到深海好好交流一番,他确信父亲已经这么做过了。
“他从很远的地方来,相信我沃尔夫冈,我们的爱情是绝对真挚的,看到他你就理解我了…我们决定等你回来再举办婚礼,我本应该在婚礼后跟着他回到他的故乡,但我不能让父亲一个人,”
莫扎特笑了笑,握紧了姐姐的手。
“我的沃尔夫冈…天哪,快回来吧,我想念你的声音,多么甜蜜…”
没等莫扎特眼眶变红,南奈尔先要哭出来了。
他给了姐姐无数个小亲亲才让笑容重返南奈尔的脸上,目送她回到海里。
萨列里去集市上买东西了。生活的必需品,从面包到灯油、笔墨,都要一次性准备充分。在以前他不负责采购,实惠和划算的价格只有家里女仆才知道。但现在呢,就只有他了。
哦对了,还有莫扎特。但是那个小天才比他还要笨拙,莫扎特甚至想用精致的铜扣子换两打鸡蛋,还好萨列里把他拦下来了。
一直都遵守人鱼以物换物规则的莫扎特当时懵了一会,但萨列里不会知道这件事。
驴拉着车碾过砂石地面,集市里今天也很热闹。叫卖与新烤出面包的香气组成了这个潮湿的早晨。萨列里买齐了东西,拎着篮子漫无目的地闲逛。
…虽然老年人也是这么做的。
冷风吹来,一丝甜蜜浓郁的香味被空气稀释,引得萨列里抬头寻找。不远处摊子的木台上放着一只银制花盆,插着一把充满了活力的玫瑰。
有些还是半开的花苞,但大多数都完全开放了。露水如眼泪般装饰着它的美,令萨列里联想到家中等着他回去指导练琴的某人。
这是他看到玫瑰的第一印象,而且他知道玫瑰意味着什么。
火红的,赤裸的爱。
这一刻,萨列里看见自己的灵魂在神圣和肮脏之间摇摆不定。爱情!多么美好的词汇,他曾写过无数赞颂爱情的歌剧,当爱情的花朵在他心中扎根,世界都变得浪漫了。这是上帝的祝福,生错了时节的槲寄生。
然而阴暗可怖的过去抓住了他腾空而起的心脏。一方面萨列里并不觉得侥幸,反而总是想着自己应该归属于死去乐队的一部分。他看清了死亡,可能灵魂也跟着去了地狱,已死之人是不配拥有爱情的。另一方面,莫扎特是唯一与他有相同经历的人,但天才却够坚强,从不哭泣,从没有表现出拒绝自己生命的疯狂举动。相反他还一直在照顾着萨列里的精神世界,萨列里不敢玷污了他。
我爱这簇玫瑰,萨列里想,如同我爱您,莫扎特先生。
这个想法吓到了他。
“…那边的先生,看了这么久,您到底买不买花?”
“买,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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